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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 童話發端,龍的傳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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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色的冰晶棺順著河流漂流下來,流水的盡頭不遠,這裏是個小村。

近幾個月來,村裏的祭師落爾,每天都會帶著青壯前往河岸,河岸邊上常有從上流漂下的屍體殘肢。

既是為了水源的潔凈,也是盡些慈悲的心意,祭師落爾每次都會停留在河岸邊誦念幾遍經文。

這一天卻偏偏是個例外,來到河岸後,見到藍色的冰晶棺,祭師落爾不知道想到了什麽,沒有按以往的流程繼續工作。

“祭師大人?”有大膽的人開口問。

“冰棺臨路,想是有什麽人物到此?安陀,你能幫我開下棺嗎?”

村子裏知道在上流那,正有幾個大勢力開戰,這是幾個月來有屍體殘肢漂流而下的原因。

不過村子沒有實力去摻雜勢力間的爭鬥,他們一般都是默默收葬好漂流下來的屍體。但今天祭師大人的要求,無疑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
這樣會打擾到死者的安寧,更可能會得罪上流的某方勢力。

祭師大人因著她的善良和地位,她在這個村子裏面,是絕對受人尊敬的,盡管如此,卻沒有青壯上前去搬動冰棺。

因為她的命令,是對安陀下的,而安陀,從來不會拒絕她。

冰棺打開,落爾見到躺在裏面的人,頓時松了口氣。

不是,不是他就好。

冰棺靜靜地躺著的是一個瘦弱的年輕人,不禁令很多人嘆息,這個年輕人應該還有大好年華的。

他們一聲聲的嘆息顯然不小,年輕人睜開了雙眼,重新看到了世界,那赫然是一對藍色的眼睛。

……

藍站在院子裏,悄悄地看著屋裏的落爾,在她身邊,總能感覺到親切。

身為村子中唯一的祭師,落爾沒有一刻能夠空閑下來。

村子裏面大大小小的事情,每個人的生老病死都需要她,而她也一直是那麽地溫柔細心,贏得了村內所有人的尊重。

剛到村子裏面的藍顏,也淪陷在了她成熟的美麗中,不肯離去。

在留下的一個多月裏,藍顏清楚看到,村子裏有祭師落爾,從來都是那麽與世無爭,平靜幸福。

然而平靜也罷,幸福亦好,也是要用來被打破的。

村子內一個老婦人無疾而終了,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,聽說落爾能夠覆活逝去的人。可不是麽,冰棺中的藍就是這麽活過來的。老婦人的子子孫孫,一大家人跪在落爾的小屋子前,滿滿的,擁擠著,喧鬧著,哭求著,希望她能夠將老婦人起死回生。

剛剛成年不久的藍,第一次看到了人心的美和醜。

這一大家人是愛他們的母親,他們的婆婆,他們的奶奶,他們的親人的。這種愛是極美的,極感動人的。

但這種愛也是極自私的,為了對親人的愛,他們蠻不講理地對待一直無私幫助他們的人。

老婦人曾經半夜害病,是誰連夜救治。在生產條件簡陋的今天,是誰將他們家的小孩平安帶到這個世界。又是誰幫助他們在種植耕耘和漁獵中豐收的,使他們一直不曾挨餓受凍。

人類總是既自私又感人的,藍顏看見了這一切,想著。

祭師落爾的護衛,安陀冷冷地看著一這大家子人。落爾嚴禁他出手,他於是就這麽站在門口攔著他們,不然好心腸祭師的家裏,只怕已經翻天覆地。

對待柔弱的祭師大人,他們絕對會把老婦人的屍體擔進去,放在她的家裏,而不是僅僅阻塞在門口。

門口的安陀實在是太可怕了,還好知道他不會動手,但他只一個眼神,就讓他們不敢做其他,只是跪在那裏。

“你們起來吧,生老病死,是人之所必然,如果老人家是重病的話,我還能醫治。但老人家已經魂歸冥府,我真的無能為力。”她的聲音是那麽好聽,藍覺得。

可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認為,至少這一大家子不能理解。

於是他們當中的男人全部站立起來,用憤怒的表情,握緊的拳頭,威逼祭師大人。

安陀輕哼一聲,站起來的人又被嚇得跪了回去。

眼看附近的人越圍越多,甚至影響了村子的好些秩序。

祭師落爾嘆了口氣,“若是真情之龍在此就好了,只是神龍久不現世,不知還在否?你們如果真的舍不得,何不向東方祈禱,也許會有奇跡發生。”

一場紛爭無聲無息地結束了,神龍當然沒有出現,但還活著的人總歸是要生活的。

他們在堅持禱告十數天後不得不放棄,他們也想過繼續生事,只是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已經洩掉,理智也漸不被感情遮住,只能作罷,村子裏又恢覆了安寧。

夜了,祭師落爾站在屋頂處仰望星空。

藍悄悄跟在她的後面,不忍去打擾她。但是看著她臉上的淡淡愁意,總覺得些心疼。

安陀坐在屋子前,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磨刀,斜著眼看向藍。

“你見過真情之龍,呃,那條神龍麽?”

藍被安陀的眼神盯得發毛,他說些話,想要緩和下氣氛。

“如果,我說我見過,你相信麽?”落爾回頭看向藍,她亦是覺得藍很熟悉,特別是那雙眼睛,就像,是了,就像那條龍!

“我相信,不過真情之龍,是不是這樣的,是不是,和我一樣的。”

落爾的親切熟悉,令剛剛成年不久的藍決定坦白自己身份來歷。

這個時候,在深邃的夜空中,浮現了一條藍色水晶的神龍,晶瑩剔透,耀眼迷人。

最重要的是,藍化身的神龍真的很像,很像當年驚鴻一現,幫助了她和雷安的真情之龍,或許,今天它還能再幫她一次吧。

“我想給你講個故事。那是發生在一座村子裏的童話故事。”

“童話故事,好聽麽?”

藍色的神龍打著呼氣,偏著龍首,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落爾。

“好聽,應該好聽吧,”落爾陷於回憶:“那發生在和這裏有些相似的地方啊。”

也就是因為相似,落爾才會留在這座村子裏,因為原來的那裏,已經不再了。

數十年前的夜裏,大雪紛飛,兩三歲的落爾,天真可愛,看著窗外的白雪,嘟囔著嘴巴,看著外面,同樣年紀的村正公子,安陀拿把木劍在院落裏面玩耍打。

村正安大人剛巡查回來,大雪時節,時常有些猛獸因為饑寒而到村子周圍覓食。

村子位於仙朝,冥獄和妖殿三處之間,三大勢力實力相近,為留有緩沖,避免刺激其他勢力,都沒有插手這附近的幾個村子的事務。

這裏是名副其實的“三不管”地帶。

回來村子的路上,安大人意外地發現雪地裏躺著一個小孩,身上就蓋著幾塊破布。

仙界之中,平民百姓雖不具神通法力,但都有一身力氣。

這個村子中真正有修為在身的,只有村正安大人和祭師落婆婆。落婆婆兒子兒媳早亡,只有一個孫女,那就是落爾。

村正有修為在身,可以一個人出村巡查,可一個小孩,在冰天雪地中,不說那餓極了的猛獸,就說這天氣之下,怕是很難存活。

他的父母是出了什麽意外,還是被父母遺棄了。

不管是什麽理由,安大人看著那蜷縮的小身子,就能想起自家的心肝寶貝。於是這個小孩子遇上貴人,在還剩下著一口氣下得救了。

他的神智好像因為這樣的天氣,凍得有些模模糊糊,身體的背上卻有一個大大的“雷”字,這個字幾乎布滿了他整個的背部。

小孩子痩臉凍得青紫,好不可憐,安大人憐惜地將小孩抱在懷裏。

“既然遇到了我,從今天開始,你就叫做雷安吧,希望你的一生,都能平平安安。”

落爾和安陀本來青梅竹馬的隊伍中又加入了一個,兩人游戲變成三人行。

雷安從一開始受到了排擠,但他的純真可憐,使得一直欺負他的兩個人慢慢接受了他,最後融入其中。

日子一天天過去,村正安大人陸續收養了許多小孩。

這些小孩年紀漸長後,陸續都被安排到村子的各個作坊做學徒。

雷安也在離開的行列,他天生神力,還未成年卻有著超過十幾個成年男子的力量,雷安成為了鐵匠的學徒,住進了鐵匠鋪,開始了打鐵學徒的生涯,告別了從前的人和事情。

直到有一天,落爾是在村內小道上再度重逢雷安的,他上身前面只披著一張黑色的圍裙,光滑的後背上,大大的“雷”字在陽光下略有閃光。

雷安和落爾匆匆擦身而過,但他後背的標志實在太過顯目,落爾一下子就認出了雷安。

這時候數年過去了,雷安成年不久,打鐵的生涯令他雙臂更加有力粗壯。

因為常年在爐旁工作做事,雷安幾乎一年四季都是穿著一身臟兮兮的圍裙,但他的眼神中,一直有著一股堅定的力量。

這樣的雷安無疑令落爾產生了好奇,同情,愛憐的情緒。

再度重逢的他們開始了接觸,落爾的善良打動了雷安,雷安成為了一個第三者,插入了落爾和安陀之間。

落爾和安陀,一個是祭師落婆婆的心愛孫女,一個是村正安大人的公子。

他們青梅竹馬長大,門當戶對,在多數人眼裏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。

落爾是不是這麽想的,沒人知道。

安陀絕對是這麽想的,他出身高貴,嗯,村正之子。他英俊不凡,絕大多數村民只穿著粗布麻衣,他卻穿著上好獸皮織造的服飾。他是村內年輕一代修行者的領頭人物,村姑醜婦自然入不得他的眼中,唯有同樣出身高貴,同樣踏上了修行之路的落爾才是良配。

未來,他們將在修行路上相互扶持,甚至稱尊做祖,長生不死。

落爾心裏的善良以及悲天憫人的性格,安陀卻是看不見的,或者說,他沒有這種想法。

他發現了雷安和落爾的接觸,但他看不起雷安,連一身粗布麻衣都沒有,一個整天裏都是大汗淋漓的醜男人,怎麽會是他的情敵,落爾閉著眼睛,都知道該選自己的。

雷安和安陀都愛上了落爾,雷安愛的是她的善良,她的心靈;安陀愛的是她的出身,她的修行。

若把這兩人的愛戀視作賽跑,雷安在起點上輸的是一塌糊塗,因為他真的什麽都沒有,他有的,只一顆真心而已。

能配上落爾的只能是安陀,不是安陀一個人這麽想,村子內多數人都這麽看的,乃至於村中最有權威的村正和祭師。

如果事情不發生變化的話,雷安終將輸掉這場愛情競賽。

這個世界往往就是這麽現實,然而這個世界往往也充滿意外。

這一帶不止他們這一個村子,幾天以來,村正和祭師大人卻發現鄰近的有兩個村子都空掉了,活人不見,連屍體都無法找到,一切十分之詭異恐怖,又來的極其突然。以往村子面對的威脅不過是周圍一些猛獸襲擊,但今天卻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。

村民們仍家長裏短,安穩幸福地生活,還未意識到災難將近,村正和祭師兩人卻能感覺到風雨將至。

安大人和落婆婆決定了三件事,第一是和還剩下的三個村子加強聯系,建立攻守聯盟。第二是集合訓練青壯,做好保衛工作。第三是派人去仙朝,冥獄和妖殿求援。

求援的人選不出意外地落在落爾和安陀身上,他們兩人畢竟是村子中年輕一代的修行者,此去離鄉背井,輾轉萬裏,路途上兇險無數,換做凡夫俗子根本無法完成任務。

落爾執意要帶上雷安一起,這樣的要求自然不被允許。

她被落婆婆制住,交給了安陀,讓他帶著落爾遠走高飛,永遠不要回來。

這個時候,村子裏面已出現了一些負面消息,雷安也聽聞了許多。他和許多村民一起來到祭師落婆婆的家門口,但他不是和村民一起來尋找答案的,他是來保護落爾的。

他換掉了圍裙,用這些年攢下不多的一筆錢,穿上一身新衣服,拿著他的鐵錘子,就坐在地上,每一天都這麽默默來保護這裏。

他不知道落爾已被帶離,或許他有感覺到,但他始終堅持,因為這裏,是他能夠做到的,最為接近她的地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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